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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节(1 / 2)





  几人困惑,又听沈栀一边拿出她的唢呐做准备,一边简单说明:

  “我跟你们都说过吧,我们这一派是从哪里起源的。”

  沈时礼接道:“我记得我跟你师父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……是湘西赶尸的那一派,对吧?”

  “对。”沈栀试了几个音后,又随意地讲了讲他们这一派的历史,“赶尸这个行当,历史也不算特别悠久,但是行当内部相当隐蔽低调,赶尸匠数量稀少,对于手法更是绝不外传,因此就有人传是什么巫蛊之术,吹得神乎其神,但其实控制这些尸体的,并非是茅山术祝由科,而是唢呐。”

  祁砚有了几分兴趣,还提问:“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赶尸匠吹唢呐的,照你这么说,那些赶尸走山路的赶尸匠,岂不是要吹一路的唢呐?”

  “这就是为什么赶尸匠数量不多的原因了,要是只在吹唢呐的时候才能控制,别说运尸体了,气也不够啊。”说到这里,沈栀有了几分得意,“真正厉害的赶尸匠,只吹一次,不仅能够控制这些尸体直立行走,还有最基本的反应,乍一看与常人无异。”

  沈时礼却角度清奇,心想还好现在都改火葬了,不然沈栀一个小姑娘老跟尸体打交道,多瘆得慌。

  “不过时隔这么久,这些技术也应该都失传了吧?”祁砚脑子转得很快,“又没生意可做了,不如转行驱鬼,毕竟……渝州江上鬼门关……”

  话说了一半轻轻带过,沈栀望着祁砚似笑非笑的脸,似乎有什么想说的,但最后也没开口,顿了几秒,她转移了话题。

  “确实,这技术传到我师父这里的时候,他也只擅长百鸟朝凤,至于赶尸的那一曲,他也不会,也并没有特别去学。”说到这里,沈栀神色凝重了一些,“但是赶尸的那首曲子,我小时候偷翻过我师父的旧箱子,无意中拿出来玩儿过。”

  即便是沈栀,也不是天生就胆大,无所畏惧的。

  小的时候,她也很怕鬼怪,也怕那些惨白惨白的尸体。

  之所以克服了这方面的恐惧,都是因为那首曲子。

  当时的沈栀才刚到平都山没多久,道观很大,她看哪里都新奇得不得了,无意间闯入了她师父的房间,发现了收在旧箱子底下的谱子。

  刚学会了唢呐的沈栀第一次见这谱子,跟她平时练习的唢呐曲子完全不同,沈栀那时候也没多想,她天赋很高,拿到谱子没多久就学会了这首曲子,从头到尾的吹了好几遍。

  也就是在吹完第十遍的时候,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背后,毫无防备地回头一看,沈栀当场就被吓得浑身发麻,一瞬间就崩溃了。

  站在她身后的,是附近刚死不久的老人,尸体放在灵堂停尸三天,这是最后一天。

  那是沈栀头一次接触尸体。

  当然,那个时候的沈栀还完全没办法处理这件事,恰好当时已经入夜,闻声而来的师父将尸体妥善地送回了灵堂,没有惊动任何人,而那个谱子也被他收到了更隐蔽的地方,并且告诫沈栀把这曲子忘了,以后都不要再吹。

  直到现在沈栀想起这件事,背脊都时不时的冒凉气。

  “……这尸体跟鬼可不一样,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鬼,但每个人都能看到尸体,我师父不让我学之后,我就没再吹过了。”沈栀平淡地把这事简单复述一遍后,又说,“但现在特殊时期,我觉得如果想要对付丧尸,没有什么办法是比这个更高效的了。”

  虽然并不清楚丧尸的原理,但这个东西的本质还是尸体,只要是尸体,沈栀觉得就有尝试一下这个方法的价值。

  毕竟在这种时候,如果吹响的是百鸟朝凤,灭了梁越初的同时,他们自己的安全也很难保障。

  “……但是哥,你哭啥呢?”

  沈栀很是无奈地看着眼睛都红了的沈时礼,叹息一声。

  “我就是……就是觉得……哎……”沈时礼心头泛酸,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
  他在沈家的这些年,虽然也受了些白眼,但他毕竟不是沈家父母亲生的,想想也没那么大怨气,加上他也没为吃穿发愁过,也知足了。

  但沈栀不同,她是沈家父母的亲生女儿,就因为怕她克沈宗旭,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山里不管不顾,要不是她师父和师兄对她都很好,她这些年过得得有多可怜,多无助?

  沈栀反而踮起脚抱了抱他:“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怜,师父和师兄对我都很好,你是知道的,我把师父当爹,把师兄当妈,一样很幸福,真不用担心我。”

  沈栀确实没因为这点怨天尤人过,或许小时候有,但长大了后也就看开了。

  家人也是要看缘分的,有血缘关系的不一定有缘,没血缘关系的也不一定不够亲,就像她和她的师父师兄,和沈时礼一样,她觉得老天爷也没亏待她。

  祁砚见气氛忽然伤感起来,便也笑嘻嘻开玩笑道:“爹妈和哥哥都有了,你要是缺个男朋友之类的,我也可以勉强填补一下这个空缺。”

  沈栀白了他一眼,沈时礼也眨眨眼,没真掉眼泪,冲祁砚道:

  “我妹妹还小,轮不上你,你都多大了?”

  祁砚理直气壮:“别瞎说,我不老,男人至死是少年懂不懂!”

  沈栀嗤笑:“呵,有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,暗地里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。”

  几人你来我往地斗完嘴后,沈栀这才用道具叫出了她师父藏在柜子顶上的曲谱。

  这时候沈栀才注意到,这曲谱不是写在纸上的,而是写在那种丝织物上的绢本,然而配上上面的五线谱又像是什么蹩脚的假文物。

  “……希望师父不会发现。”

  沈栀扫了一遍曲谱后,大致回忆起了曲调,深吸一口气,吹响了唢呐。

  刻意压低的音调并不像众人想象得那么阴郁,至少听上去不悲伤,甚至还有点诡异的喜庆。

  但是配上这个画面,就真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般的恐怖。

  “……真、真站起来了……”鬼见愁的部下中,有人喃喃道。

  喜庆欢快的唢呐声中,刚刚还只能在地上蠕动,脑子都烂得不成样子的丧尸,忽然镇定下来,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一样,被无形的力量操纵着,如同常人一般冷静地站了起来。

  如果沈栀操纵的是个普通丧尸或许还没那么可怕,但眼前的这个是常理来说绝不可能还能这么稳稳站着的丧尸,它四肢扭曲的堪堪站稳,还向前跨了一步。

  除他们四人外,其他围观的下属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。

  人对于无法理解的东西,总是有本能的恐惧。

  并且,沈栀并没有满足于此,她的曲调一遍遍地重复,一遍遍不断练习,从时不时走调吹错,到越来越流畅,最后反复练习到第十五遍的时候,那只只会行走的丧尸忽然有了力量,竟然慢慢地开始试图挣脱绳索。

  空气中的水汽渐渐凝结,在祁砚的手中凝聚成了一柄锋利的刀。